郭嵩焘(1818年4月11日—1891年7月18日),字伯琛,号筠仙,晚号玉池老人,湖南湘阴人。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郭嵩焘考中进士,与同为曾国藩门生的帅远燡、李鸿章和陈鼐为同期进士,被曾国藩私下称为“丁未四君子”。
清光绪二年(1876年),为善后马嘉里事件,清廷要派一位钦差大臣作为特使去英国道歉,慈禧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了被恭亲王称为“洋务实是精透”的郭嵩焘。刘锡鸿则作为郭的副使一同前往。
「在法家性恶论思想的指导下,历代皇权在用人时都擅长制衡之术,目的是让臣子之间互相牵制,防止任何一方做大。清廷在派遣公使至朝廷鞭长莫及的西洋时,更是遵循此法。因此,刘锡鸿在政治派系、见解,及后来证明乃至人品上,几乎处处与郭嵩焘相左,也就不足为奇了。除了驻英的郭、刘二人,驻美公使陈兰彬与副使容闳之间,也存在这样的对立关系(陈兰彬曾多次上书弹劾容闳主导的幼童留美计划,最终导致计划中途夭折,幼童被撤回)。」
1876年11月15日,使团自上海虹口码头登上英国邮船,开启了出使的行程。
总理衙门命郭嵩焘记录事件交涉的经过,为了更好地了解西方,还委托他记录旅途见闻和出使国的风土人情。郭嵩焘如约写下了自己在光绪二年至五年(1876至1879 年)出使期间的重要见闻,于是就有了《使西纪程》。
作为首任英国公使,郭嵩焘驻英期间可谓兢兢业业。完成日常工作之余,他足迹遍及不列颠,去各地参观工厂、学校、各种设施和政府机构,也由此认识到英国是一个科技、工业和民众生活水平快速发展的国家。他在试用电话之后叹为观止,写道:“苏格兰都城爱敦百里人曰贝尔,在沙尔推尔地方安设声报,可及六十里之远,鼓弦纵谈,六十里如在左近。特邀侯敦往视。于光报之外又悟出一声报,此间心思之巧,安有穷极也”。先进的科技自然令他关注到教育。他在不同地方参观了多所学校,在笔记中也对教育着墨甚多。英国教育的普及和普惠程度之高,让他印象深刻。公立中小学校不仅免费教学,还提供三餐和制服,能够升入大学的孩子同样无需负担学费,这让出身贫苦的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机会。此外,私立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不同的学制、学科,学历与考核、教育与职业的关系,郭嵩焘都有细致入微的考察,甚至连苏格兰与英格兰的差异都注意到了。
郭嵩焘的行程并未止于英国,他随后又去了法国,并同时兼任驻法公使。在巴黎期间适逢万国博览会(1878年第三届世博会),他作为头等公使,得以“与法国总统同座,饱览西方科技文明之盛”。
随着对西方社会了解的加深,本就支持洋务的郭嵩焘观念也发生了更加深刻的变化。在日记中,他发出了“中国人才相距何止万里”的感慨,并且提出“西洋政教、制造,无不出于学”的观点,主张改良教育,推广西学。
1877年,他把近一年的笔记汇编成文集《使西纪程》邮寄回国,希望由总理衙门刊印分发,让更多官员了解外面的世界,以期对朝廷提出改革的建议。不料他的文字和观点遭到了保守派阵营的强烈反对。李鸿藻看了《使西纪程》后, 感到“大为不平” ,乃至“逢人诋毁” 。参劾郭的折子也纷至沓来,有人甚至要求将其免职并召回。翰林院编修何金寿参劾郭时用了“有二心”、“想对英国称臣”等语,不啻于给他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
慈禧太后了解郭嵩焘的为人,知其并无二心,只是为人不够圆融,过于敢言以至“立言太峻”,早知此行会为他带来争议,所以并未采纳这些意见。但出于对这些官员的安抚,还是下令毁掉已经刻好的《使西纪程》印版,将其列为禁书,并下旨训斥了郭嵩焘。
虽然因《使西纪程》被弹劾,郭嵩焘仍然坚持记录所见所闻,只是不再寄回朝廷。他的副使刘锡鸿此前并未写日记,却由此开始了他的记录,并十天一次寄给总理衙门,就是后来汇集成册的《英轺私记》。一年后(1878年9月)即将卸任的郭嵩焘才从继任曾纪泽处得知此事,对刘这种钻营行为颇为不齿,又以为刘借机“贬刺”他,很是气愤,及至曾纪泽带来全书,才知并非如此。但是,刘也并非没有“贬刺”郭,只是没有通过日记。因为就在半年前(1878年3月),已调任德国公使的刘锡鸿给朝廷上了一本奏折《刘锡鸿折特参郭嵩焘》,里面列了郭嵩焘的“十大罪”。
刘锡鸿,生年不详,卒年1891,原名刘锡仁,字云生,广东番禺县人。刘锡鸿是朝中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有一方刻着“儒侠”的印章,应为自称,是坚定的“以夏变夷”论者。
「刘锡鸿以“儒侠“自居,但观其言行,便知此儒非彼儒。」
刘之所以从英国副使任上调离,改任德国公使,部分是因为他与郭嵩焘摩擦不断,难以共事。他从上任之初便误解郭未曾举荐他,到达后又因国书上没有副使名衔,英国外交部因此不允他觐见女皇,让他深感不满,以为是郭有意让他难堪。后来虽然经协商得以与郭同时觐见,可惜矛盾并未化解。由于别国均无副使职位,刘的身份确有尴尬之处,因此他曾于1877年2月15日上奏自请撤回,郭并未阻拦,二人从此关系冷淡。从郭嵩焘1877年的日记可看出,刘的任意妄为与不配合导致很多工作无法正常展开,甚至使馆管理混乱,令郭十分苦闷。
1877年7月,刘获悉将调任德国公使。这一任命使刘颇为膨胀,更是处处要与郭平起平坐。9月上旬,刘自爱尔兰游历返回伦敦,便因为两件事对郭大为不满,与郭当面起了争执;其一是郭没有在谢恩折和咨文中列出刘的副使名衔,其二与刘领取薪俸有关。刘扬言:“我生平不记人过,即有触犯,我亦忘却。唯此京师所同指目为汉奸之人,我必不能容。” 他接着列出郭的三大罪:“一,游甲敦炮台,披洋人衣,即令冻死,亦不当披。一,见巴西国主,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何至为小国主致敬。一,柏金宫殿(白金汉宫)听音乐,屡取阅音乐单,仿效洋人所为。”
「一,参观甲敦炮台时天寒,英国提督斯多克斯见郭寒噤,给他披上一件大氅。刘:此为失节:冻死事小,失节事大。二,应邀参加英皇招待会,巴西国王入场时,郭嵩焘随众人起身致敬。刘:此举有辱国格,堂堂天朝上国怎能向一个番邦致敬?三,应邀去白金汉宫听音乐会,其间郭嵩焘和洋人一样多次翻看节目单。刘:郭效仿洋人有失体统,丢了朝廷颜面。」
此时恰逢《使西纪程》在朝中激起轩然大波,刘因个人得失与郭争执,却借机摆出声讨“汉奸”的姿态,人品可见一斑。当月12日,郭嵩焘深感心力交瘁,写奏折《恳请准一年期满销差回华》自请销差,与此同时,出于对刘品行的担忧,也作《为特参出使德国之刘锡鸿任性妄为请撤回》奏折,请求免除对刘锡鸿的任命。
郭在奏折中列举了刘的品行不端之处,如“浪支经费,另刻关防,咨意横行,毫无顾忌”,认为他“绝不念国家艰难筹画之苦心,而据以为一身富贵功名之捷径”,且心胸狭隘,“心浮器小”,不堪此任。从刘对郭的不满大都因名利而起,也可证实郭的参奏并非空穴来风。
刘得知被参后也不甘示弱,次年二月初五日(1878年3月7日)朝廷又收到了刘锡鸿参劾郭嵩焘的奏折,其中罗列了郭嵩焘的“十大罪状”,大意如下:
一、向英人诋毁时政,谓中国将作印度,将被吞并于英俄;
二、与威妥玛(威妥玛爵士,19世纪的英国外交家与汉学家)时而亲切,时而争辩,有启衅之嫌;
三、效洋人尚右而不尚左,不遵国制;
四、擅议国旗,要将黄龙旗改用五色,“蓄有逆志”;
五、奏折列入副使名则将钦差二字抹去,蔑视谕旨,藐玩朝廷;
六、对洋人过示卑恭,不顾念国体,例如见巴西王时“独趋至阶前 ”;
七、崇效洋人用伞不用扇;洋人听唱皆捧戏单,郭亦捧戏单;同观甲敦炮台时披洋衣;
八、郭学洋语苦于不能,遂令小妾学之,伤风败俗;
九、郭与威妥玛“ 往往闭门密语,不知何所商谍”,言外之意,有里通外国之嫌;
十、对朝廷不满,心怀怏怏,动辄怨望。
「深究之,一为忧国,恐中国步印度后尘,二至九都难逃莫须有的性质,意在迎合保守派“唯我独尊”的天朝上国心态,可谓心思深沉。唯有十或许不全是构陷,因为郭出使前便不情愿,曾一再推脱,但慈禧不准,认为非他莫属。」
这些今天看来近乎荒唐的罪名,却在朝廷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本就是保守派占上风,如此便有多人主张将郭召回,包括张佩纶、李鸿藻(同治帝师,“清流派”创始人,非李鸿章亲属或同乡)、欧阳云等人。虽然刘的支持者居多,二人的相互参奏也招致了官场舆论的不满,因此也有人参奏刘锡鸿,建议将二人全部召回,免得在外互相攻讦,生出事端。
总理衙门只得在1878年6月7日下发文书,对郭、刘分别训诫。但此时郭去意已决,并未认错或辩解,而是坚持请求销差。刘锡鸿则不然,他立刻写了封谢罪折子,表示以后要努力和郭嵩焘搞好关系,继续在德国公使任上为朝廷效力。
但此时朝中撤换刘锡鸿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恰逢在德国为朝廷办差的李凤苞,在报告中指出刘办事不力,李鸿章也力主撤换,最终让朝廷下了决心。
1878年8月25日,总理衙门下令将郭嵩焘、刘锡鸿同时召回,改由曾纪泽、李凤苞分别接任。李凤苞是郭嵩焘推荐替代刘锡鸿的人选,而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刘想要的。
「纵观郭刘的关系,其实两人有些渊源。郭嵩焘任广东巡抚时两人就是上下级,1864年郭提拔刘负责团练总局事务,对其能力颇为肯定。刘锡鸿出任副使有“军机大臣李鸿藻举荐”和“郭嵩焘提名、总理衙门大臣毛昶熙的举荐”两种说法,笔者认为后一种比较符合逻辑。虽然朝廷任命刘时一定考虑到了不同派系间的制衡,但普遍认为出使前两人关系较好。从郭的日记看,上任之初他曾对刘的不满感到困惑,“语及云生(刘锡鸿)所以致怨之词,使人茫然”。一年间两人从故交之谊到势如水火,除了政治立场不同,更直接的原因应是工作和相处过程中产生的摩擦,和主观解读。从出使之初因误解而生龃龉,后因龃龉不断而矛盾加深,像是进入了恶性循环。虽然历史研究很少涉及心理因素,但斗胆猜测,初到异邦的压力环境或许也是一个不利条件。二人多次互相参劾,都曾要求裁撤对方,也都曾提出辞职;但光绪四年(1878-3)刘参奏郭的最后一本,其十项罪状之荒谬,不能排除他迎合保守派,公报私怨的动机;再者,二人的政见也决定了在朝中分属不同派系,朝廷最后将两人同时召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两派角力的结果。」
消息公布后,英方对郭的去职深感惋惜,当时各大报纸多有登载,惜别之前溢于言表。有些媒体对郭刘之争有所耳闻,因此对中方不纠对错却将二人同时撤回表达了不解。
1879年3月,已卸任英法公使的郭嵩焘乘船抵沪。船一靠岸他便得知日本已于当年吞并琉球。他早预见到维新有成的日本可能成为中国之患,但此时国人依然懵懂未觉。郭启程前便已告假三个月,因此没有回京述职,而是自沪返乡。假期将满时郭又称病请辞。其间朝廷几次召他回京任职,恭亲王和李鸿章也曾来函催促,但他自知无法有所作为,均坚辞不受。辞官后郭嵩焘定居长沙,曾任城南书院主讲,他还主持编纂了《湘阴县图志》,并开设禁烟会。郭一直心系时局,与李鸿章保持书信往来。他深知“当国者不仅不明洋情 ,而且不知战略”,时而上疏出谋划策。法国占领越南时,他曾上《法扰越南宜循理处置折》,他深知越南不保,加之内灾不断,国力凋敝,力主不可用兵,建议派特使调停。但保守派势力强大,一味主战,仍想一张 “挞伐之威”。开战后,事态发展恰如郭嵩焘所料,除了幸未赔款,其余全在意料之中。两年后两国终于签了合约,也与他最初建议相符,只是赔上了一场败仗,落得损兵折将,国库空虚。光绪十七年(1891年)郭嵩焘病逝于长沙,后归葬湘阴,享年73岁。
刘锡鸿回国后担任光禄寺少卿,因无法再获得李鸿章的好感,加之恨其将自己从德国公使的位置上拉下,便转而与之做对,并伺机报复。1880年12月前直隶提督刘铭传上修铁路折,李大力支持,又遭到保守派的反对,其中刘锡鸿最为激烈。1881年2月,他上书《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指出“火车实西洋利器,而断非中国所能仿行也。臣窃计势之不可行者八,无利者八,有害者九”,洋洋数千言,皆是对工、商的排斥,和一旦百姓接触西洋事物眼界打开后,无法继续闭关锁国的担忧。最终朝廷“卒寝其议”,放弃了修铁路。仅一个月后,刘见左宗棠与李鸿章不和,借机参劾李鸿章,称其“跋扈不臣,俨然帝制”。没想到构陷不成反害己,慈禧见折大怒,下诏斥刘锡鸿“信口污蔑”,将其交部查办,属意革职。自以为一心维护朝廷的刘锡鸿就这样丢了官。此后他又活了10年,同样于1891年病逝。
「根据后来传世的刘锡鸿日记《英轺私记》,可见他和郭嵩焘一样,也看到了中国和西方的差距。抵英两月后,他便评价英国“无闲官,无游民,无上下隔阂之情,无残暴不仁之政,无虚文相应之事”;又记“两月来,拜客赴会,出门时多,街市往来,从未闻有人语喧嚣,亦未见有形状愁苦者。地方整齐肃穆,人民欢欣鼓舞,不徒以富强为能事,诚未可以匈奴、回纥待之矣!”,这些文字不啻于描绘了一幅政通人和的景象。不久之后,他记录了一位英国议员对中英战争的反思和对英国政府的批评,又写下“英人爱重中国”之语。然而与郭嵩焘不同的是,刘锡鸿的这些观点只出现在日记里,从未见诸他的公开言论。从刘的公开言论(奏折所表达的观点)来看,似乎中国与西方国家完全属于两个世界,英国的东西虽好,但不适用于中国。如果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那么他可谓“不搞西方那一套”论的鼻祖了。」
郭、刘观点相左,从两人对礼法之于女性的约束上也可窥得一斑。
刘锡鸿在日记里记录了这样一则佚事。有次去参观西敏寺大教堂,回来路上碰巧听到使馆幕僚刘孚翊跟英国翻译博郎聊天,刘孚翊说中国妇女要严格守礼,不能自行外出。博郎问:“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自由外出?”刘孚翊被问住了。刘锡鸿事后给刘孚翊支招:“你怎么不说,前胸后背都是身体,为什么胸在前背在后?因为胸是阳背是阴。头部和腹部都长有皮肤,为何前者能露在外面,而后者必须遮住?因为头阳腹阴”。结果下次刘孚翊真的跟博郎这么说了,这次轮到博郎无言以对。在这段文字的结尾,刘锡鸿不无得意的点评道:“洋人辩论时喜欢讲道理,你把道理说的越明白他越佩服你,否则他便自以为是,气焰嚣张”。(洋人性情 , 能于论辩间据理相驳 ,愈透澈则愈佩服。否则,自以为是,其焰遂张。)
郭嵩焘在日记里写下了回国前面见英皇的经过。郭于1879年1月22日收到英国外相公函,称维多利亚女皇将于 25日在阿斯本行宫约见惜别。郭决定让妻子梁氏一起去见女皇,因此事于妻而言“亦人生难得之际会” 。见面后,女皇表示很高兴见到钦差夫人。郭答道:“中国妇女无朝会之礼,所有盛典概不敢与;今旦夕回国,以私接见,得蒙赏准,实是感悦。” 最后女皇祝郭一路平安,愿两国交好,并望将英国愿深固邦交之意转达中国皇帝。郭不顾“中国妇女无朝会之礼” ,临别之际与梁氏一同面见女皇,可见他的超俗与豁达。
「郭的很多观点已经超越了洋务派,远远领先于那个时代。他认为中国必须认识和融入世界,才能谋得生存和发展。他注意到西方政府与工商界之间互利的良性关系,“西洋汲汲以求便民,中国适与之反”,深知中国诸事“阻难专在官”。因此要发展工商则必须“循习西方政教”,而最根本的是要改良教育,倡导西学。因为“西洋制造、政教,无一不出于学”。但如此改革势必波及政体,动摇满清的极权统治,而这是朝廷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郭嵩焘兴办民营工商的观点,显然受西方民富论的影响,但究其根本却是因为民富论符合孔孟之儒的民本思想,与他原有的价值观相契合。反观刘锡鸿,从他的《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可以看出,他认为应该把百姓管的死死的,一旦他们太有钱和有见识,就不好控制了,这显然更符合满清统治者“弱民以强国”的法家意识形态。因此,刘锡鸿自封的“儒侠” ,不过与西汉以来为法家遮羞的“独尊儒术”一样,徒有其表尔。」
历史已证明,国门既已打开,想要再次关上就不可能了。只专注于船坚炮利的洋务运动最终未能亡羊补牢,甲午战争的惨败不仅宣告了三十年来朝廷改革的失败,更是敲响了帝国的丧钟。当戊戌变法再次失败后,大清灭亡便进入了倒计时。
宣统三年,摇摇欲坠的帝国在辛亥革命的冲击下轰然解体。不难想象,若非洋务运动,只怕大清亡的更快。因此大改、小改、不改可能都救不了大清。所以,从这个角度看,郭和刘或许都错了。但是如果按照郭的思路大改,最后那几场惨败的战争或可避免,皇权可能会以“君主立宪”的形式软着陆,成为英皇那样的虚君。但历史无法假设,况且秦制两千年来的意识形态决定了最高统治者不敢放权,而统治者不放权,大改便无可能。
然而郭嵩焘那句“流传百代千龄后,定识人间有此人”却没有说错。清廷以“出使外洋,所著书籍,颇滋物议”为由,拒绝了李鸿章为郭嵩焘立传和封谥的请求,但一百多年来人们对他的关注和研究丝毫未受影响,也没有随时代的变迁而减少,近年来反而有增长的趋势。因此有理由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关于他的著作面世。
参考书目:
郭嵩焘《使西纪程》
郭嵩焘《伦敦巴黎日记》
刘锡鸿《英轺私记》
《清史稿·列传二百三十三》
徐中约《中国近代史》
郭嵩焘《条议海防事宜》
刘锡鸿《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
张宇权 《晚清外交史上的一点疑问:论郭嵩焘与刘锡鸿的关系》
王兴国《郭嵩焘评传》
汪祖荣《走向世界的挫折:郭嵩焘与道咸同光时代》
周愚文《晚清甲午前使英人員教育見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