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已趋末,人心觉更殊:郭嵩焘的改革困局


​郭嵩焘(1818年4月11日—1891年7月18日),字伯琛,号筠仙,晚号玉池老人,湖南湘阴人。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郭嵩焘考中进士,与同为曾国藩门生的帅远燡、李鸿章和陈鼐为同期进士,被曾国藩私下称为“丁未四君子”。

清光绪二年(1876年),为善后马嘉里事件,清廷要派一位钦差大臣作为特使去英国道歉,慈禧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了被恭亲王称为“洋务实是精透”的郭嵩焘。刘锡鸿则作为郭的副使一同前往。

「在法家性恶论思想的指导下,历代皇权在用人时都擅长制衡之术,目的是让臣子之间互相牵制,防止任何一方做大。清廷在派遣公使至朝廷鞭长莫及的西洋时,更是遵循此法。因此,刘锡鸿在政治派系、见解,及后来证明乃至人品上,几乎处处与郭嵩焘相左,也就不足为奇了。除了驻英的郭、刘二人,驻美公使陈兰彬与副使容闳之间,也存在这样的对立关系(陈兰彬曾多次上书弹劾容闳主导的幼童留美计划,最终导致计划中途夭折,幼童被撤回)。」

1876年11月15日,使团自上海虹口码头登上英国邮船,开启了出使的行程。

总理衙门命郭嵩焘记录事件交涉的经过,为了更好地了解西方,还委托他记录旅途见闻和出使国的风土人情。郭嵩焘如约写下了自己在光绪二年至五年(1876至1879 年)出使期间的重要见闻,于是就有了《使西纪程》。

作为首任英国公使,郭嵩焘驻英期间可谓兢兢业业。完成日常工作之余,他足迹遍及不列颠,去各地参观工厂、学校、各种设施和政府机构,也由此认识到英国是一个科技、工业和民众生活水平快速发展的国家。他在试用电话之后叹为观止,写道:“苏格兰都城爱敦百里人曰贝尔,在沙尔推尔地方安设声报,可及六十里之远,鼓弦纵谈,六十里如在左近。特邀侯敦往视。于光报之外又悟出一声报,此间心思之巧,安有穷极也”。先进的科技自然令他关注到教育。他在不同地方参观了多所学校,在笔记中也对教育着墨甚多。英国教育的普及和普惠程度之高,让他印象深刻。公立中小学校不仅免费教学,还提供三餐和制服,能够升入大学的孩子同样无需负担学费,这让出身贫苦的孩子都有受教育的机会。此外,私立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不同的学制、学科,学历与考核、教育与职业的关系,郭嵩焘都有细致入微的考察,甚至连苏格兰与英格兰的差异都注意到了。

郭嵩焘的行程并未止于英国,他随后又去了法国,并同时兼任驻法公使。在巴黎期间适逢万国博览会(1878年第三届世博会),他作为头等公使,得以“与法国总统同座,饱览西方科技文明之盛”。

随着对西方社会了解的加深,本就支持洋务的郭嵩焘观念也发生了更加深刻的变化。在日记中,他发出了“中国人才相距何止万里”的感慨,并且提出“西洋政教、制造,无不出于学”的观点,主张改良教育,推广西学。

1877年,他把近一年的笔记汇编成文集《使西纪程》邮寄回国,希望由总理衙门刊印分发,让更多官员了解外面的世界,以期对朝廷提出改革的建议。不料他的文字和观点遭到了保守派阵营的强烈反对。李鸿藻看了《使西纪程》后, 感到“大为不平” ,乃至“逢人诋毁” 。参劾郭的折子也纷至沓来,有人甚至要求将其免职并召回。翰林院编修何金寿参劾郭时用了“有二心”、“想对英国称臣”等语,不啻于给他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

慈禧太后了解郭嵩焘的为人,知其并无二心,只是为人不够圆融,过于敢言以至“立言太峻”,早知此行会为他带来争议,所以并未采纳这些意见。但出于对这些官员的安抚,还是下令毁掉已经刻好的《使西纪程》印版,将其列为禁书,并下旨训斥了郭嵩焘。

虽然因《使西纪程》被弹劾,郭嵩焘仍然坚持记录所见所闻,只是不再寄回朝廷。他的副使刘锡鸿此前并未写日记,却由此开始了他的记录,并十天一次寄给总理衙门,就是后来汇集成册的《英轺私记》。一年后(1878年9月)即将卸任的郭嵩焘才从继任曾纪泽处得知此事,对刘这种钻营行为颇为不齿,又以为刘借机“贬刺”他,很是气愤,及至曾纪泽带来全书,才知并非如此。但是,刘也并非没有“贬刺”郭,只是没有通过日记。因为就在半年前(1878年3月),已调任德国公使的刘锡鸿给朝廷上了一本奏折《刘锡鸿折特参郭嵩焘》,里面列了郭嵩焘的“十大罪”。

刘锡鸿,生年不详,卒年1891,原名刘锡仁,字云生,广东番禺县人。刘锡鸿是朝中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有一方刻着“儒侠”的印章,应为自称,是坚定的“以夏变夷”论者。

「刘锡鸿以“儒侠“自居,但观其言行,便知此儒非彼儒。」

刘之所以从英国副使任上调离,改任德国公使,部分是因为他与郭嵩焘摩擦不断,难以共事。他从上任之初便误解郭未曾举荐他,到达后又因国书上没有副使名衔,英国外交部因此不允他觐见女皇,让他深感不满,以为是郭有意让他难堪。后来虽然经协商得以与郭同时觐见,可惜矛盾并未化解。由于别国均无副使职位,刘的身份确有尴尬之处,因此他曾于1877年2月15日上奏自请撤回,郭并未阻拦,二人从此关系冷淡。从郭嵩焘1877年的日记可看出,刘的任意妄为与不配合导致很多工作无法正常展开,甚至使馆管理混乱,令郭十分苦闷。

1877年7月,刘获悉将调任德国公使。这一任命使刘颇为膨胀,更是处处要与郭平起平坐。9月上旬,刘自爱尔兰游历返回伦敦,便因为两件事对郭大为不满,与郭当面起了争执;其一是郭没有在谢恩折和咨文中列出刘的副使名衔,其二与刘领取薪俸有关。刘扬言:“我生平不记人过,即有触犯,我亦忘却。唯此京师所同指目为汉奸之人,我必不能容。” 他接着列出郭的三大罪:“一,游甲敦炮台,披洋人衣,即令冻死,亦不当披。一,见巴西国主,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何至为小国主致敬。一,柏金宫殿(白金汉宫)听音乐,屡取阅音乐单,仿效洋人所为。”

「一,参观甲敦炮台时天寒,英国提督斯多克斯见郭寒噤,给他披上一件大氅。刘:此为失节:冻死事小,失节事大。二,应邀参加英皇招待会,巴西国王入场时,郭嵩焘随众人起身致敬。刘:此举有辱国格,堂堂天朝上国怎能向一个番邦致敬?三,应邀去白金汉宫听音乐会,其间郭嵩焘和洋人一样多次翻看节目单。刘:郭效仿洋人有失体统,丢了朝廷颜面。」

此时恰逢《使西纪程》在朝中激起轩然大波,刘因个人得失与郭争执,却借机摆出声讨“汉奸”的姿态,人品可见一斑。当月12日,郭嵩焘深感心力交瘁,写奏折《恳请准一年期满销差回华》自请销差,与此同时,出于对刘品行的担忧,也作《为特参出使德国之刘锡鸿任性妄为请撤回》奏折,请求免除对刘锡鸿的任命。

郭在奏折中列举了刘的品行不端之处,如“浪支经费,另刻关防,咨意横行,毫无顾忌”,认为他“绝不念国家艰难筹画之苦心,而据以为一身富贵功名之捷径”,且心胸狭隘,“心浮器小”,不堪此任。从刘对郭的不满大都因名利而起,也可证实郭的参奏并非空穴来风。

刘得知被参后也不甘示弱,次年二月初五日(1878年3月7日)朝廷又收到了刘锡鸿参劾郭嵩焘的奏折,其中罗列了郭嵩焘的“十大罪状”,大意如下:

一、向英人诋毁时政,谓中国将作印度,将被吞并于英俄;

二、与威妥玛(威妥玛爵士,19世纪的英国外交家与汉学家)时而亲切,时而争辩,有启衅之嫌;

三、效洋人尚右而不尚左,不遵国制;

四、擅议国旗,要将黄龙旗改用五色,“蓄有逆志”;

五、奏折列入副使名则将钦差二字抹去,蔑视谕旨,藐玩朝廷;

 六、对洋人过示卑恭,不顾念国体,例如见巴西王时“独趋至阶前 ”;

七、崇效洋人用伞不用扇;洋人听唱皆捧戏单,郭亦捧戏单;同观甲敦炮台时披洋衣;

八、郭学洋语苦于不能,遂令小妾学之,伤风败俗;

九、郭与威妥玛“ 往往闭门密语,不知何所商谍”,言外之意,有里通外国之嫌;

十、对朝廷不满,心怀怏怏,动辄怨望。

「深究之,一为忧国,恐中国步印度后尘,二至九都难逃莫须有的性质,意在迎合保守派“唯我独尊”的天朝上国心态,可谓心思深沉。唯有十或许不全是构陷,因为郭出使前便不情愿,曾一再推脱,但慈禧不准,认为非他莫属。」

这些今天看来近乎荒唐的罪名,却在朝廷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本就是保守派占上风,如此便有多人主张将郭召回,包括张佩纶、李鸿藻(同治帝师,“清流派”创始人,非李鸿章亲属或同乡)、欧阳云等人。虽然刘的支持者居多,二人的相互参奏也招致了官场舆论的不满,因此也有人参奏刘锡鸿,建议将二人全部召回,免得在外互相攻讦,生出事端。

总理衙门只得在1878年6月7日下发文书,对郭、刘分别训诫。但此时郭去意已决,并未认错或辩解,而是坚持请求销差。刘锡鸿则不然,他立刻写了封谢罪折子,表示以后要努力和郭嵩焘搞好关系,继续在德国公使任上为朝廷效力。

但此时朝中撤换刘锡鸿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恰逢在德国为朝廷办差的李凤苞,在报告中指出刘办事不力,李鸿章也力主撤换,最终让朝廷下了决心。

1878年8月25日,总理衙门下令将郭嵩焘、刘锡鸿同时召回,改由曾纪泽、李凤苞分别接任。李凤苞是郭嵩焘推荐替代刘锡鸿的人选,而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刘想要的。

「纵观郭刘的关系,其实两人有些渊源。郭嵩焘任广东巡抚时两人就是上下级,1864年郭提拔刘负责团练总局事务,对其能力颇为肯定。刘锡鸿出任副使有“军机大臣李鸿藻举荐”和“郭嵩焘提名、总理衙门大臣毛昶熙的举荐”两种说法,笔者认为后一种比较符合逻辑。虽然朝廷任命刘时一定考虑到了不同派系间的制衡,但普遍认为出使前两人关系较好。从郭的日记看,上任之初他曾对刘的不满感到困惑,“语及云生(刘锡鸿)所以致怨之词,使人茫然”。一年间两人从故交之谊到势如水火,除了政治立场不同,更直接的原因应是工作和相处过程中产生的摩擦,和主观解读。从出使之初因误解而生龃龉,后因龃龉不断而矛盾加深,像是进入了恶性循环。虽然历史研究很少涉及心理因素,但斗胆猜测,初到异邦的压力环境或许也是一个不利条件。二人多次互相参劾,都曾要求裁撤对方,也都曾提出辞职;但光绪四年(1878-3)刘参奏郭的最后一本,其十项罪状之荒谬,不能排除他迎合保守派,公报私怨的动机;再者,二人的政见也决定了在朝中分属不同派系,朝廷最后将两人同时召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两派角力的结果。」

消息公布后,英方对郭的去职深感惋惜,当时各大报纸多有登载,惜别之前溢于言表。有些媒体对郭刘之争有所耳闻,因此对中方不纠对错却将二人同时撤回表达了不解。

1879年3月,已卸任英法公使的郭嵩焘乘船抵沪。船一靠岸他便得知日本已于当年吞并琉球。他早预见到维新有成的日本可能成为中国之患,但此时国人依然懵懂未觉。郭启程前便已告假三个月,因此没有回京述职,而是自沪返乡。假期将满时郭又称病请辞。其间朝廷几次召他回京任职,恭亲王和李鸿章也曾来函催促,但他自知无法有所作为,均坚辞不受。辞官后郭嵩焘定居长沙,曾任城南书院主讲,他还主持编纂了《湘阴县图志》,并开设禁烟会。郭一直心系时局,与李鸿章保持书信往来。他深知“当国者不仅不明洋情 ,而且不知战略”,时而上疏出谋划策。法国占领越南时,他曾上《法扰越南宜循理处置折》,他深知越南不保,加之内灾不断,国力凋敝,力主不可用兵,建议派特使调停。但保守派势力强大,一味主战,仍想一张 “挞伐之威”。开战后,事态发展恰如郭嵩焘所料,除了幸未赔款,其余全在意料之中。两年后两国终于签了合约,也与他最初建议相符,只是赔上了一场败仗,落得损兵折将,国库空虚。光绪十七年(1891年)郭嵩焘病逝于长沙,后归葬湘阴,享年73岁。

刘锡鸿回国后担任光禄寺少卿,因无法再获得李鸿章的好感,加之恨其将自己从德国公使的位置上拉下,便转而与之做对,并伺机报复。1880年12月前直隶提督刘铭传上修铁路折,李大力支持,又遭到保守派的反对,其中刘锡鸿最为激烈。1881年2月,他上书《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指出“火车实西洋利器,而断非中国所能仿行也。臣窃计势之不可行者八,无利者八,有害者九”,洋洋数千言,皆是对工、商的排斥,和一旦百姓接触西洋事物眼界打开后,无法继续闭关锁国的担忧。最终朝廷“卒寝其议”,放弃了修铁路。仅一个月后,刘见左宗棠与李鸿章不和,借机参劾李鸿章,称其“跋扈不臣,俨然帝制”。没想到构陷不成反害己,慈禧见折大怒,下诏斥刘锡鸿“信口污蔑”,将其交部查办,属意革职。自以为一心维护朝廷的刘锡鸿就这样丢了官。此后他又活了10年,同样于1891年病逝。

「根据后来传世的刘锡鸿日记《英轺私记》,可见他和郭嵩焘一样,也看到了中国和西方的差距。抵英两月后,他便评价英国“无闲官,无游民,无上下隔阂之情,无残暴不仁之政,无虚文相应之事”;又记“两月来,拜客赴会,出门时多,街市往来,从未闻有人语喧嚣,亦未见有形状愁苦者。地方整齐肃穆,人民欢欣鼓舞,不徒以富强为能事,诚未可以匈奴、回纥待之矣!”,这些文字不啻于描绘了一幅政通人和的景象。不久之后,他记录了一位英国议员对中英战争的反思和对英国政府的批评,又写下“英人爱重中国”之语。然而与郭嵩焘不同的是,刘锡鸿的这些观点只出现在日记里,从未见诸他的公开言论。从刘的公开言论(奏折所表达的观点)来看,似乎中国与西方国家完全属于两个世界,英国的东西虽好,但不适用于中国。如果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那么他可谓“不搞西方那一套”论的鼻祖了。」

郭、刘观点相左,从两人对礼法之于女性的约束上也可窥得一斑。

刘锡鸿在日记里记录了这样一则佚事。有次去参观西敏寺大教堂,回来路上碰巧听到使馆幕僚刘孚翊跟英国翻译博郎聊天,刘孚翊说中国妇女要严格守礼,不能自行外出。博郎问:“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自由外出?”刘孚翊被问住了。刘锡鸿事后给刘孚翊支招:“你怎么不说,前胸后背都是身体,为什么胸在前背在后?因为胸是阳背是阴。头部和腹部都长有皮肤,为何前者能露在外面,而后者必须遮住?因为头阳腹阴”。结果下次刘孚翊真的跟博郎这么说了,这次轮到博郎无言以对。在这段文字的结尾,刘锡鸿不无得意的点评道:“洋人辩论时喜欢讲道理,你把道理说的越明白他越佩服你,否则他便自以为是,气焰嚣张”。(洋人性情 , 能于论辩间据理相驳 ,愈透澈则愈佩服。否则,自以为是,其焰遂张。)

郭嵩焘在日记里写下了回国前面见英皇的经过。郭于1879年1月22日收到英国外相公函,称维多利亚女皇将于 25日在阿斯本行宫约见惜别。郭决定让妻子梁氏一起去见女皇,因此事于妻而言“亦人生难得之际会” 。见面后,女皇表示很高兴见到钦差夫人。郭答道:“中国妇女无朝会之礼,所有盛典概不敢与;今旦夕回国,以私接见,得蒙赏准,实是感悦。” 最后女皇祝郭一路平安,愿两国交好,并望将英国愿深固邦交之意转达中国皇帝。郭不顾“中国妇女无朝会之礼” ,临别之际与梁氏一同面见女皇,可见他的超俗与豁达。

「郭的很多观点已经超越了洋务派,远远领先于那个时代。他认为中国必须认识和融入世界,才能谋得生存和发展。他注意到西方政府与工商界之间互利的良性关系,“西洋汲汲以求便民,中国适与之反”,深知中国诸事“阻难专在官”。因此要发展工商则必须“循习西方政教”,而最根本的是要改良教育,倡导西学。因为“西洋制造、政教,无一不出于学”。但如此改革势必波及政体,动摇满清的极权统治,而这是朝廷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郭嵩焘兴办民营工商的观点,显然受西方民富论的影响,但究其根本却是因为民富论符合孔孟之儒的民本思想,与他原有的价值观相契合。反观刘锡鸿,从他的《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可以看出,他认为应该把百姓管的死死的,一旦他们太有钱和有见识,就不好控制了,这显然更符合满清统治者“弱民以强国”的法家意识形态。因此,刘锡鸿自封的“儒侠” ,不过与西汉以来为法家遮羞的“独尊儒术”一样,徒有其表尔。」

历史已证明,国门既已打开,想要再次关上就不可能了。只专注于船坚炮利的洋务运动最终未能亡羊补牢,甲午战争的惨败不仅宣告了三十年来朝廷改革的失败,更是敲响了帝国的丧钟。当戊戌变法再次失败后,大清灭亡便进入了倒计时。

宣统三年,摇摇欲坠的帝国在辛亥革命的冲击下轰然解体。不难想象,若非洋务运动,只怕大清亡的更快。因此大改、小改、不改可能都救不了大清。所以,从这个角度看,郭和刘或许都错了。但是如果按照郭的思路大改,最后那几场惨败的战争或可避免,皇权可能会以“君主立宪”的形式软着陆,成为英皇那样的虚君。但历史无法假设,况且秦制两千年来的意识形态决定了最高统治者不敢放权,而统治者不放权,大改便无可能。

然而郭嵩焘那句“流传百代千龄后,定识人间有此人”却没有说错。清廷以“出使外洋,所著书籍,颇滋物议”为由,拒绝了李鸿章为郭嵩焘立传和封谥的请求,但一百多年来人们对他的关注和研究丝毫未受影响,也没有随时代的变迁而减少,近年来反而有增长的趋势。因此有理由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关于他的著作面世。

参考书目:

郭嵩焘《使西纪程》

郭嵩焘《伦敦巴黎日记》

刘锡鸿《英轺私记》

《清史稿·列传二百三十三》

徐中约《中国近代史》

郭嵩焘《条议海防事宜》

刘锡鸿《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

张宇权 《晚清外交史上的一点疑问:论郭嵩焘与刘锡鸿的关系》

王兴国《郭嵩焘评传》

汪祖荣《走向世界的挫折:郭嵩焘与道咸同光时代》

周愚文《晚清甲午前使英人員教育見聞研究》

“渐进式”封号和关于原因的猜测

好久不见。因为被封号了,还是第二次。为什么封号,平台不会告诉你具体原因——我问了,对方的回答跟没说一样,而且显然是自动回复,即便如此还是隔了两天才回。所以,以下猜测与触发封号的内容无关,仅限于群发动作,并且仅限于个人经验,不确定有没有代表性。
同一天内,如果第一次群发没通过,平台会提示内容没通过审核,但提示仅限于此。这时候,与其修改内容不如干脆换一篇文章,因为平台不会明确告诉你文章内容哪里有问题,因此你也不知道该如何修改。


如果同样的文章在被毙掉后一字不改再发一次(不管是出于侥幸心理还是别的什么企图),那么平台会直接封号,言下之意:看把你能的,敢一犯再犯?当然,这个动作肯定是平台预设的程序,连续两次发同样的违规内容就会触发。值得一提的是,个人号一天内只能群发一次,所以我8月26日的第二次群发是预约群发,预约时间为27号,但群发动作和平台审核都在26号当天。


为什么叫“渐进式”呢?因为第一次封号时长为7天,第二次则延长到14天。所以我猜,这个时长是渐进的——下次或许是28天?或21天?取决于是倍数级还是阶梯式渐进。

以上动作触发第一次封号,时间为8月17至24日


有时候,虽然群发成功了,但平台会很快删掉某一篇文章。原因当然也不会明确告诉你。

以上动作触发第二次封号,时间8月26日至9月10日

第二次封号前,当天两次群发动作中被毙掉的文章显示并非同一篇,虽然同一篇文字(第二篇)按照此前的逻辑很可能还是会在成功群发后被删。所以,上述规则之外可能还有其他规则。具体是什么,只有等到下次封号才会有所发现。但也不排除以后会出现新的规则,或者现有规则变得更加严苛。以上就是我对这两次封号的全部解读。总之,缺乏明确的规则让人宛如置身黑箱,只能猜测。一段时间后,可能因为不堪其烦而放弃,结果又让渡了一部分表达的自由;相反,在黑箱的加持下,平台后面那些规则的执行者,自由度就大得多了。

本文2023-09-11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当天被404,特此存档

土豆网的December Song, for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to All :)

 http://www.tudou.com/v/W1vGUrcIXi4

 George Michael – December Song
    

好像很多人看不了youtube?换成了土豆网的视频。mp3下载:

http://clydetombaugh.typepad.com/files/december-song-i-dreamed-of-christmas.mp3

and the lyrics:

December Song, by George Michael

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
May your every New Year dream come true

Sweet December song
The melody that saved me
On those less than silent nights
When snow would fall upon my bed
White sugar from Jesus
And take me to the day
She could always smile
The Virgin Child would always show, you see
Just to save me
(Just to save me)

There was always Christmas time
To wipe the year away
I guess that morning they decided
That the war would have to wait

There was always Christmas time
Jesus came to stay
I could believe in peace on Earth
And I could watch TV all day
So I dreamed of Christmas

Maybe since you’ve gone
I went a little crazy
God knows they can see (the child)
But the snow that falls upon my bed
That loving I needed
Falls every single day
For each and every child
The Virgin smiles for all to see
But you kept her from me

There was always Christmas time
To wipe the year away
I guess that morning they’d decided
That the war would have to wait

There was always Christmas time
Jesus came to stay
I could believe in peace on Earth
And I could watch TV all day
And so I dreamed of Christmas
Yes, I dreamed like you

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
May your every New Year dream come true.

无题

是去年的今天还是稍晚几天?
不记得了。
但记得是一个人去的,带了束金黄的菊花。
花瓣聚集了阳光,明亮的暖色,有世间的温度和喧嚣。
差点找不到大门,凭着直觉,穿过尚未竣工的楼群,
终于找见。
惊异于两个世界的紧邻,和毫无芥蒂。

公墓大门在楼群的俯视下变得矮小,
但走进去,外面的世界便像关掉的投影一样缩回胶片,
一下子小到微不足道,以至消失不见。
忽然想起张爱玲那句: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
—-完全的不着调。
下一句: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反倒有点物质永恒,生命流转的意思。

只是那天的花是我带去的,凡间尘埃里开出来的花。
阳光很热,汉白玉是凉的。
石头仿佛会吸取热量,
菊花在白色的石头上失去了温度,
虽然还是暖色,亮的刺眼。
那团亮黄在凝视里变得模糊,
又渐渐清楚。
闭眼,黑暗里一片菊花形的光,像一团火焰。
 
我把想说的话说完,也没有几句,
每次都是。
其实都在心里,您也知道。
说的多了,又白白担心,
每次都是。
 
走出墓园,间或地眨着眼,
瞬间的黑暗,和瞬间黑暗里的火焰。
这样就好。我也只想这样。

it just came to me…

that parents should never spoil a child,
or keep him or her from the real world in the name of protection,
for it would backfire,
for if he or she grows up slower than average kids,
he/she would find life too tough to appreciate,
when he/she finally has to grow up.
 

toilet literature on campus

have been busy and busy…and busier…but not progressive with my reading. cannot think of anything to say, but just read something in the toilet which i found really interesting–something that’s posted on the toilet door from inside, which goes roughly like this:
 
    "When you use these toilets please consider others and make sure it is fully flushed–even if it means you need to do it several times until it is clear." (in print, big black bold letters, styled ‘Times New Norman’ on a piece of A4 paper)
 
then someone else answered below on the margin of the page in handwriting, with a blue ball pen:
 
   "Do you suggest spending 10 to 15 minutes each time waiting to have enough water accumulated? One flush is enough. Anyway, it is a toilet–not an art gallary!"
 
well, it is purely citation from others but there is no way i could find out who the authors are and i’m not sure whether anyone will claim copyright of it–but as far as copyright is concerned, i’ll have to make a disclaimer (in case of plagiarism) that it seems it is a piece, or rather two pieces of work by two female Phd students in the University of Aberdeen–God bless academics!
 
and, personally i guess sometimes two flushes might be needed, and the claime of "10 to 15 minutes " is definitely exaggerated–it takes 1 to 2 minutes, to be sure.

eatable nasturtium

旱莲(nasturtium)可以吃——它的幼苗就是水田芥。有人知道吗?
我是前天才知道。没有一丝异味,叶子是脆的,花是绵的。是当天的5人晚餐,在生菜里点缀了几朵花和叶子,淋上酱汁生吃。
是Katelin 和Francis他们带来的——八成是路上在公园里摘的。
当天是Francis的毕业和道别晚餐,他妈妈Julia特地从瑞士赶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晚餐地点是我和Sally合住的公寓(Vicky回爱丁堡了)。
 
Francis和Katelin是一对,非常配。Katelin是我房间的前任住户:上上礼拜四她搬走,礼拜五我搬进来。
 
3把椅子的吧台不够大,5人铺了个毯子在地板上野餐。
边吃边瞎聊,政治向来是8错的话题,显然有些话题Julia是一边倒的,但是也并不是滴水不透——于是俺借机泼了几盆。
还有宗教。J是Catholic,我没直接说年轻人不信教的越来越多,只是说前德国室友偶尔去教堂是因为觉得去去也没坏处,但周日从来不去——要睡懒觉。J有点无奈的说F从来不去教堂,他妹妹也不去。F说:Mom, come on.
当然——还是旅游,爬山,看风景,咖啡,巧克力这类话题更轻松……J说不列颠没有欧洲大陆那么好的咖啡;F和K推荐Sainsbury自家牌子的巧克力不错——昨天买了,果然不错。
 
托Francis的福,终于知道怎么关我房间那扇难对付的窗户了。
F和J第二天就走,K下礼拜也去伦敦,那边有份工作等着她呢:小学老师。
K做的榛子麦仁蛋糕相当8错–灰常nutty。除了J吃的比较克制,其余4人都抱着肚子说撑。
结果是:他们仨走了之后,我和Sally愣是出去散了1个小时的步……回来时近半夜,天还是半黑而已;夏天的天黑不透,而且11点才黑,早上4点就亮了。